它摆放在我眼前,咧着嘴笑得很肆意,一眼半张,一眼微闭,满脸的舒适安逸。右手玩弄着石球,左手高举头顶,食指直指天空。没有明亮深邃的眼神,却散发智慧的光芒;没有严肃庄重的神态,却传达慈悲为怀的信念;没有衣冠楚楚,却不禁为之肃然起敬。更妙的是那高擎指天的食指,道出了他坦荡释然的广阔胸襟,天地又奈我何?快乐独自在哉。这尊独特的弥勒佛出自瓷艺大师陈仁海,它有个同样让人豁然开朗的名字——欢喜就好。 漫步于他所创办的中国白艺术宫,周围满是瓷光玉色。初次观赏德化白瓷,便为其内涵神韵所倾心,细看之下,更为其优质外形和精湛技艺所折服。中医总结有“望闻问切”四诊之说,现在也容我为欣赏白瓷一用。“望”:其质材纯净无暇,洁白如牛奶,又细致如丝绸,整体素净又不失典雅。“闻”:在灯光照映下,瓷体胎薄而透亮,泛着安静详和的光;用手指轻扣瓷身,声音圆润而有力。“问”:在对细腻的做工惊奇之后,一问得知,每件作品都是将捏、雕、刻、镂等多种技艺结合起来完成的,可想象费工之大,耗时之久。“切”:伸手轻抚之,瓷体表面如丝质般顺滑,又如玉器般冰凉宜人。 这就是令人惊奇的德化白瓷,以轻灵透雅的姿态,如水般涓涓细流。 他坐在我身边,微笑,沉默,思考,诉说,状态缓缓变换着,但维持着亲切感,怎么不像想象中不可触及的艺术大师?“我刻画的弥勒佛是我年老时的理想。”陈仁海这样说,也一语点破了我的困惑。正是如此淡泊乐观的心态才塑造出如此多生动饶有神韵的作品,才处世不惊,始终坚守着自己的理想。 佛说:前世千百次的回蓦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对于艺术家和白瓷,偶遇是为了千百次的回蓦。大概只有大师自己知道,每件作品中倾注了多少他对艺术的孜孜求索。不像白瓷表象的冷峻无情,承担着白瓷作品灵魂的艺术富有激情和感染力。它的形式多样,只有在相互碰撞后才衍生出微妙的火花。它是在完成对自我的审视、对历史的通晓、对生命的领悟之后而形成的一种对白瓷全新的认知。 伟大的艺术总能使人进入没有休止的思考之中,正如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生生不熄。 听说,德化白瓷如清泉般不染烟尘、清润纯净,可我分明也看到瓷中跳跃着一只名为艺术的火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