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去浙江安吉艺术家吴昌硕故居参观时,听闻他少年时在砖石上刻苦练习篆刻的逸事,无独有偶,很高兴又在今年得知了在上海也有个青年篆刻好手周立祥,少年时也是从砖石上开始了他篆刻艺术生涯的起步。
近几年,随着一股收藏热在国内兴起,也有不少作家闲下把玩起印章来。记得老诗人王辛笛生前便有这个嗜好,总爱端出一小盒子朋友们为他铭刻的印章,放在书写案上,一方一方放在手中细细品赏着。
印章,本来所谓“印者,信也”,只是一种作为交接和凭信手段而产生的工具。直至宋元时期,大批文人介入印章创作和研究领域,像欧阳佟、苏轼、黄庭坚、米芾等饱学之士,结合自己对文学与文字方面的知识,在印文内容上逐步切入,印章由此脱离了“纯实用”价值,而转向具有艺术性、文人性、赏玩性的“闲章了”,也可以说变成一种独立的美术作品了。在我书房的抽斗里,也陆续收藏着一些朋友为我雕刻的印章,平日里十分珍爱,从不轻易示人。直至这回在一家朋友开设的茶室里,相识了年轻的篆刻家周立祥,有幸欣赏到他的印章作品,大开了艺术眼界,这才感觉到自己以前在这方面简直是个门外汉。较之于他的极有艺术品味的作品,我的那些印章太直白,缺少韵味了。无疑能观摩这位“70后”的篆刻作品,是一种艺术享受:印文流转通畅,线条圆润中实,而且形式多变,或粗犷、或细腻,或厚重、或朴实……他的篆刻既有着陈巨来、赵之谦那些大家的艺术影踪,深然大气,也受过北碑书、汉画像的影响,厚重拙朴,但更强调的是内求印、外求印、书入印的艺术主张与艺术探求。有的带有水墨的写意,有的带有行草的笔韵。难怪海外有一玉商找上门来,竟然将自己用八十万元购得的玉壶奉上请他刻上几行铭文。这活计不好接啊,一旦刻坏了,后果不堪设想,但艺高人胆大,他果然不辱使命,用一根细如针尖的钻头完成了艺术创作。他的这一手过硬的篆刻功夫,在旁人看来煞是了得都以为他一定是出于某个艺术大师的门下。所以当我听说周立祥早先是无师自通,也可说野路子出身,而且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看年纪轻轻的他,对于唐诗宋词那么熟悉,写在纸上,刻在石上,往往一气呵成,而洒脱自如刻在壶上及砚台上的毛主席诗句恰似行云流水在你眼前流淌。
很难想象周立祥的从艺道路走来的艰辛,他五岁时失去了母亲,家道中落迫使他走上自我谋生之路。十来岁随家人从湖南飘泊到广西桂林,有一天,从小受爷爷影响,热爱书法的他在夜市看到一民间艺人为外宾刻印,以其谋生时,心头一热,再加上有生以来一直对书法的爱好自然迷上了篆刻!返回家中,没有钱买刻刀与印石,就找了段生锈的锯条,磨出了刀口,又买了本旧的钢笔字字帖,对照字帖,在砖头上开始琢磨篆刻的刀法,锯条刀不知损坏了多少把。每每遇到疑问之处,便去街头艺人那里取经求艺。他的好学精神感动了对方,便送他一把八公分长的钨钢刀,捏在手中,短是短矣,很难发力但好歹那也是他篆刻人生中所拥有的第一把刻刀。所以至今他说起那些街头艺人,仍是充满了感激之情。随着他后来用打小工赚来的钱陆续买了一些历代的名家高手的印谱,得以临谱刻印,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些书本老师的教诲下,除了让他的用刀从此明快劲挺,毫不拖泥带水,在印文布局上也大有长进,繁简相参、疏密有致。人们常说学习篆刻识篆最难,从识篆到刻印需要老师指导情况下,至少一年才能达到,而他只用了一个月。也许这就是篆刻与他的缘分。
现在的周立祥,已经不用像少年时学艺那样,颠沛辗转在街头,时时还得为生计而发愁。到了上海后徐正濂将他收为入学弟子,从此他走上了学艺的正路。随着他的不懈钻研,他的高超的篆刻艺术在上海旅游行业得到认可,时常有订单送到他手中。不过他也并不因此满足现状,仍然到处“以印会友”,求教名师。在提升自己文学艺术涵养时,也努力在篆刻的刀法上、布局上争取打上自己的追求与个性。那天同在场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一方好的印章,就该像周立祥刀下的这些作品一样,不只是值得一看,还该值得一读,而且耐读,就像读一首好诗一样,越读越有味道。其实,一切值得收藏的艺术品的价值皆是在于此也。收藏者也须会把玩,真正的收藏家就是一个大玩家。
当然,我也不后悔以前我收藏的那些印章,毕竟它们让我收藏了一个又一个友人的深厚友情。但与周立祥交往后,我才深深感到,文人们即使不受收藏,也该多去与周立祥这样的篆刻家、或是画家,或是书法家相知、相交,因为每一位成功的周立祥都有着周立祥这样让你感动与启迪的故事。
早先去浙江安吉艺术家吴昌硕故居参观时,听闻他少年时在砖石上刻苦练习篆刻的逸事,无独有偶,很高兴又在今年得知了在上海也有个青年篆刻好手周立祥,少年时也是从砖石上开始了他篆刻艺术生涯的起步。 |